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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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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嘉染最後還是哄著命小丫頭把饅頭給吃了。

自己那點粥量雖不多,但小菜還挺合她口味的。

可再合口味,也抵不消她沒吃飽的事實。日子若要過,總不能連吃喝都成問題。

江嘉染暗暗琢磨,依昨日所見,今後的事並不一定會依著原本的軌跡。否則她豈不是也要像原主一樣沒多久就掛了?

吃完早飯,玉兒替她收拾梳妝後,就出去忙著整理院子了。因心裏內疚著,心不在焉的,午膳時辰還沒到就早早往府內膳房去了。

江嘉染翻了一通隨她一起送進院裏的箱子,只有一些隨身的衣物用品,少得很。看了一圈,最值錢的竟還是昨天那身嫁衣和頭上取下來一小把的金珠釵簪。

她那對養父母就算一早生了拿她來替嫁的心,可要江應兩家面上過得去,嫁妝多少也總是該有的,就不知道收進誰手裏了。

江嘉染計劃著找機會查一查,忽然想到什麽,又將箱子裏的東西又翻了一遍,疑惑地皺起眉頭。

這原身記憶中,她應該還有一條金鎖鏈,刻了繁覆雲紋,底下綴著水滴似的金珠,頗為獨特的。鏈子記事起就放在她身邊了,怎麽沒看見呢?這種隨身之物不可能在嫁妝裏,難不成是收拾的下人匆忙間落在江家了?

要說是男女主的事,江嘉染基本還算記得。可關於原主,書中信息本就寥寥無幾,她也無從參考。

就在這時,她聽見玉兒回來的動靜。走出屋子一看她臉色,江嘉染就知道自己這頓午飯大概也差點意思了。

玉兒看著少夫人,為難間一時不知怎麽開口好。

本來這就不是去的早或晚的事情。

她得罪過那膳房的管事。之前他暗地裏調戲過她幾回,被她拒斥躲了。如今去取飯菜自然沒好臉色。

可再如何,他做事還是要看主子的。府上的下人們都沒有將少夫人看在眼裏罷了。

少夫人就算知道了,也是白白惹了生氣和難過。

“少夫人,原來今日是三小姐的生辰呢。三小姐性子嬌,不滿要鬧的。廚房都忙著給三小姐準備了。”玉兒上前笑說,“還好我去的早,取了熱騰的飯菜來。”

江嘉染沒等她說完接過食盒打開,一碗飯,兩盤素菜。嗯……至少熱氣還是有的。

玉兒難過垂下腦袋沒再說話。正自責間記起來什麽,轉身去院門邊上抱了一個大布包回來。

“少夫人你看,還有這個!回來碰上了門房家的羅嫂子,她人好,順手給我的。”玉兒將布包放下,裏頭咕嚕嚕滾出來好些東西。

江嘉染眼睛一亮,是地瓜啊。

玉兒說著聲音又低了下去。這邊院子偏,是沒設單獨的小廚房的。這些又不能生吃,而且這等粗食,她做下人的吃吃也就罷了……

江嘉染撿起一個捏捏,看上去不錯,個頭也大。想了想,她拿出了一支不大顯眼但值錢的釵子。

“這個你拿去給那羅嫂子,謝她心意了。”

“羅嫂子人很好,沒關系的。”玉兒忙擺手沒敢接。她主要是心疼少夫人,少夫人自己身上都沒剩點什麽呢。

江嘉染不由多說塞進小丫頭手裏。

“人家送你是好心。是好心,才更要有好處。記得拿去。”

小丫頭聞言半懂地點點頭,聽話地小心收了起來,還傻傻問:“少夫人喜歡吃地瓜?”

從來到這兒起,江嘉染就有意待她親和,拉近距離,否則玉兒可不敢這麽隨意疑問。

見少夫人點頭,小丫鬟邊努力思考邊寬慰道:“少夫人你別難過。玉兒會想辦法……”

江嘉染聞言一笑,心有所動,望著遠處慢慢吸了口氣。

她這處院子雖是較偏的,都能隱隱嗅見從不遠處街坊上傳來的生活氣。

那隔了一些墻,遠遠的腳步聲呼吸聲輪轍聲叫賣聲,都像是被丟進了缸裏攪和成一團,混成了讓人不自覺忽略的細微白噪音。

“你看,安寧又太平。”江嘉染忽然道。

她微微揚著嘴角,沖四周指了指:“有停歇的雲鳥,有芳嫩的花葉,還有你和地瓜,多美好。”

“我有什麽可難過的,我不要太開心了!”

玉兒沒聽懂她的這番感慨,只反應過來少夫人竟然誇她美好。

小丫頭從沒聽過這麽直白的誇獎,頓時低頭不好意思了。可是她都沒能讓主子吃飽啊。這麽一喜一嘆一出神,再回神的時候玉兒發現少夫人早已撩了袖子,蹲在一處院角兀自忙乎開了。

她趕緊過去一看,少夫人竟然在堆土生火親自烤地瓜!

江嘉染烤起地瓜熟練又快速,全程沒讓玉兒插手。等上一些時候,拿折下的枝幹翻一翻,挑出一個胖鼓鼓滾燙的地瓜,香氣頓時一下就出來了。

玉兒已經看傻了,驚訝得說不出話。

江嘉染將烤熟的地瓜挨個翻了出來。

生活還是一成不變的時候,人總是愛幻想一些有的沒的。等到一切真的都不尋常了,就想過過普通安穩的日子。

誰想再睜眼,上天給了個機會如願了。

等找個時機離開應府,她就離什麽應照樓男女主都遠遠的,再找塊山清水秀的地方,即便過過田園生活也不錯。

反正她手藝好,餓不死自己。

江嘉染邊考慮著邊撿了個地瓜吹涼,剛掀開層皮,耳邊冒出來個熟悉的男孩聲音:“哇,好香哦。”

江嘉染一轉頭,看見昨晚那應黎不知什麽時候來的,蹲在她手邊,盯著她剝開的地瓜饞。

小孩的眼神直勾勾的,裏頭滿是“想吃”二字。

江嘉染把手裏的給他了:“你都是打哪兒冒出來的?”

栗兒捧著燙手的地瓜吹了吹:“院門又沒鎖,鎖了我也能翻墻。”

應黎個頭小跑得還快,她剛暢想著未來生活,都沒留意到,更別提看呆的玉兒了。

江嘉染又撿起一個去了去熱氣,丟給了玉兒,見栗兒咬了一大口,向小孩討要評價:“怎麽樣?”

“唔……太香了,太好吃了!”應黎不是沒吃過烤地瓜,但她烤的很不一樣。

“好厲害。”玉兒盯著手中的喃喃感慨。反正能自己動手烤地瓜的主子,在府上沒見過。

江嘉染指尖沾得黑黑的,還半蹲著撿地瓜,聞言滿意的笑笑。

栗兒看著她,眨巴了下圓圓的眼睛,塞滿的嘴慢慢就停下了。

她怎麽和他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啊,一點不端莊。不過明明搞得臟臟的,看起來卻不粗俗,還很好看。

應黎聽說應家給阿兄娶進了一個女人,他想應家挑的,肯定不是壞女人就是醜女人。他昨兒偷偷跑來看,發現竟然不醜啊。今天還請他吃了這麽好吃的烤地瓜,原來還是個好的呢。

那好吧,這個嫂嫂,他就勉強認可了。

他啃著手裏的,還要指著大的那個:“嫂嫂,我要那個。”

江嘉染忽聽了這稱呼一頓,才反應過來玉兒說的,這小孩是應照樓的弟弟。

昨晚還喊“哎”呢,給個地瓜就叫起嫂嫂了,怎麽感覺很好騙的樣子。

地瓜轉眼被三人分食完,應黎舔著嘴還意猶未盡,問還有沒有好吃的。一掃瞥見了食盒,噠噠跑去打開,看著裏面素淡又並不算新鮮的菜皺起小臉。

“這都是什麽?”

江嘉染正由著玉兒幫她擦手,隨口答他:“我的飯菜啊。”

“哦……”栗兒點點小腦袋,“他們欺負人唄。”

小家夥把食盒蓋回去,道:“嫂嫂你等著,晚上讓你吃上好吃的。”

還沒等江嘉染說什麽,小人影一溜煙又跑遠了。

真真是來去如風。

近晚膳時分,管事的在廚房轉轉悠悠盯著,忙出一頭汗。

三小姐今日生辰,廚房天沒亮就開始忙活了。

往年三小姐都是請了姐妹在外宴玩的,但今年一番變故,二老爺和夫人太忙抽不開身,沒空給辦,就只是讓三小姐請了一些閨中好友過來院中吃宴玩樂。

三小姐本就有些不痛快,對這菜式跟花樣口味就更挑了。從早膳開始就有要求。

“仔細著點那邊,別蒸過了。”管事的剛叮囑完,轉身就見一下人急急忙忙跑進來。

“那那個誰來了!”

管事瞬間明白,一臉驚嚇:“哎喲見鬼,他過來幹什麽?”

上次一通胡鬧碰翻了鍋和鏟,砸的他腿現在想起來還疼呢!

說話間應黎已經跑進來了,小小的個子還滑不溜秋的,門口沒攔住。

栗兒進來看見一道菜正起鍋,踩著椅子站高了瞧:“哦,這個看著挺好吃的。”

管事的忙過來,扯出笑問:“黎少爺啊,你怎麽來了?”

“聽說今天有好吃的,我來挑挑。”

管事的眼皮一抽,還挑挑啊,真不客氣的。

“這個就不錯,要這個。”應黎說著跳了下來,跑去看別的。

管事的在心裏罵人,這個什麽就這個了?這死孩子!

“這鍋裏的是什麽?很香,要了。”

“那個生的還沒煮呢,好像挺新鮮,也行吧,還有那個……”

“哇,這魚可真大……”

管事的趕緊跑去攔住,搖頭解釋。

應黎哦了聲:“這幾道都是三小姐的,我不能吃?”

“是是,小的讓人給黎少爺另做幾道好吃的。”管事笑臉要崩了,真能挑,這幾道都是要功夫的,備菜都要個把時辰。

“可我看上了。”應黎說著轉頭,被一道點心給吸引了。花朵形的凍糕,晶瑩剔透,粉粉嫩嫩,裏頭還嵌著鮮嫩的花瓣,每個花瓣形狀還不一樣。

“這個好。”

管事的腦袋要搖飛出去了,一下擋在前頭:“不行不行不行的。”

這是三小姐最愛的,今日重點要了這道。好幾個丫鬟摘的最鮮嫩的花,每朵形狀還要廚子重新雕過,要走了就沒了!

應黎撇撇嘴:“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?”

管事的瞪眼,你這小鬼怎麽這樣啊!

“哦,那就不是我要,是兄長托我要的。”小家夥一本正經道,“不能給,你就自己去跟我兄長說吧。”

管事的在心裏啐了聲,明明臨時改的口,怎麽就成樓少爺要的了?

狐假虎威的小惡鬼。

“要等你先問問嗎?”

管事的幹笑兩聲:“既然是樓少爺要的……”

他嫌命長了去問樓少爺。

哪怕如今殘了,先前的畏懼還是刻在骨子裏的。那人剛剛殘病了的時候,也有下人以為能往他頭上踩一腳了。現在那下人骨頭都不知道埋去哪了。

他現在在應府住著,連大老爺二老爺都沒敢動他呢。私下還發過話,別招惹。

再說就算去問,就算不是他也會說是的。

至於三小姐,脾氣再大也只是個小姑娘……

應黎點完菜,滿意的拍拍屁股走了。就等著廚房送過來後,他再給嫂嫂帶過去。

見人走了,先前報信的下人湊上來:“還要去問樓少爺嗎?”

管事踹他一腳:“要不你去?”

……

應雪霜等到晚膳和姐妹吃宴,才得知自己的雕花凍糕被要走了,氣得砸了兩個盤子。

吃完飯沒了玩樂興致,讓下人將客人送走後,應雪霜回了房氣罵道:“我早早跟她們說了,今天命廚子做了這道點心給她們嘗。都等著呢,結果被人給搶了,我的面子都丟光了!”

跟在身旁的嬤嬤忙上來寬慰哄著。

“怎麽又是那個死小鬼?”應雪霜恨恨舉起杯子要丟。

嬤嬤急忙取下來,道:“有樓少爺撐腰呢,又是外頭撿的,沒個教養規矩。小姐別跟這種野東西置氣,小心砸了手。”

“呸,什麽少爺不少爺的,應家可沒有人認他。”

說來說去,還是他爹做的好事,當年在外面風流了個野女人,生出這麽個野種。

一個大野種,還撿了個小野種,把府上搞的烏煙瘴氣的。

應雪霜在心裏想,以後她要嫁人,肯定不找她爹這樣的。

嬤嬤忙道:“小姐這話私下說說也便罷了。”

“怕什麽,都是個又瘸又病的殘廢了,當著他面說也不怕他。”話是這麽說著,但應雪霜的聲音還是不自覺輕了一點。

許是對自己忽然顯露出的慫氣而不滿,應雪霜再次提了聲音道:“再說,他傲氣什麽啊?他以前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不假。但現在的皇上,又不是以前的皇上了。還以為自己跟從前一樣呢,扯什麽風光?”

嬤嬤心頭一驚,臉跟著白了一瞬,趕緊拉著三小姐噓了一聲,又跑去檢查房門關嚴實了沒有。

“我的小姐啊,這種事可說不得!”

大郢朝才換天不久,京中風聲鶴唳,一些原本還熟悉的世家一夜之間就能沒了蹤跡。

妄議聖上朝事是件很危險的事情。

應雪霜說完也反應過來,撐著面子嘟囔道:“哎呀嬤嬤我當然知道,這不是沒別人嘛,我又不會出去亂說。”

再說了,就算不說,大家也都知道啊……

去歲,敵國犯境。

栩昌帝率軍禦駕親征,被俘。

國不可一日無君。

其弟瓃王登基,改年號昭德。

昭德元年,翼門統領應照樓遭襲傷重,廢了雙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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